第46章 下雪了
天野一圆会的人布置在异能监察局附近的监控设备,在电磁武器发射的那一刻就全部报废了，各处关注着监控画面的人骤然变色。
为了此次行动，天野一圆会在距离异能监察局本部大楼不远的地方设立了专门的临时据点,三上遥斗就带着千叶加奈逃到了这里。
除了他们俩，还有负责接应的村井真吾,以及以防万一带来的治愈系异能者本间苍汰。
千叶加奈小心地觑着身边之人的脸色，从逃跑的时候开始,三上遥斗对待她的态度就变得非常粗鲁,现在……
她又瞄了一眼黑下去的屏幕,不会吧？真的……她怀疑做为任务目标的自己和提出要求的老爸都要被拉出去砍了泄愤。
就在千叶加奈思考自己还能不能见到明天太阳的时候,“吱呀”一声,据点的门被推开,进来的正是目黑裕介。
黑发黑眼,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没有缺胳膊少腿,身上也只有被宫胁理司的空间刃划出来的一些细小擦伤。
他整个人平静的过分,就好像刚刚监控上显示的画面都是他们的幻觉，或者那些都是在演戏，目黑裕介现在不过是下班收工了而已。
“三上，”目黑裕介把头转向那边呆立着一动不动的三上遥斗,“我的通讯器被打坏了,用你的跟大家报声平安,他们一定都在担心。”
三上遥斗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便携式通讯器的按钮有点小，被冷汗浸湿的指尖在上面打滑了两次，第三次才切切实实地按了下去，接通了队内通话。
“他没事。”三上的声音甚至是有些虚弱的,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目黑裕介无奈地叹了口气，走过去按住三上的肩膀，凑到通讯器旁吐字清晰地道：“千叶加奈已经救出来了，我和三上都平安撤出，任务圆满结束。”
属于天野一圆会的各个分部中，之前一直关注着监控画面的并木一郎、滨野和希、小谷瞭、千叶智久等人终于从那种头脑空白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再也提不起半点力气，三上遥斗刚刚那种表现，他们可太能理解了。
村井真吾一直在观察目黑裕介，没看出有什么大问题，但他又不是专业的，只好一把抓过本间苍汰，把他拎到目黑裕介面前：“快点用治疗。”
目黑裕介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本间苍汰也跟着坐下。因为村井刚刚稍显急促蛮横的动作，本间鼻梁上的眼镜都是歪的。明明是大冬天，发丝被冷汗粘在脸上，整个人看起来分外狼狈。
治愈系异能已经发动，但青年的手还在抖。
不知道是被村井真吾吓的，还是被异能监察局对待自己这个前卧底、现叛徒的雷霆手段吓的？
目黑裕介轻笑一声，伸手帮本间扶正鼻梁上的眼镜，宽厚温暖的掌心按住本间冰凉苍白的手，把快抖出花边的「天使之吻」牢牢定住。
目黑的手很稳，声音也平静到没有一丝波动：“不要怕。”
他说，“没有什么好怕的。”
目黑裕介的平安归来，让整个天野一圆会迅速安定了下来，该干嘛的干嘛，各司其职。
回了自己的地盘，目黑裕介也放松下来，跟三上他们一起吃过晚饭散过步，好好安抚过身边下属的情绪之后，晚上八点多，目黑裕介就说累了要休息，把所有人打发走。
系统一直跟他在一起，是真真正正“住在对方脑子里”，它总有一种宿主要作妖的预感。
果然，顾瑟说：【系统，帮我查看一下柳川昂的位置。】
系统突然就警觉起来：【查，查他做什么？】
系统的态度让顾瑟微微一挑眉，还是解释了一下：【异能监察局的其他人觉得我是生是死都无所谓，但那孩子醒来，要是被别人告知自己的哥哥已经死了，感觉……】
顾瑟又想起了柳川昂桌上那张有点好笑的“全家福”，还有看见那张拙劣的简笔画后，自己心里涌上来的莫名的酸涩感，【我去见他一面，报个平安而已。】
【反正今天你买的定位传送道具可用次数还有剩余。】
过了好一会儿，系统才磕磕绊绊道：【哈，哈哈，如果是为了这个，根本用不着啊，以我的技术，给他发个加密信息报平安，他看过之后就消失，也不会被异能监察局查出来……】
顾瑟微微眯起眼，盯住自己精神世界里的系统：【你在遮掩什么？】
【我什么都没遮掩！】蠢系统简直不打自招，【柳川昂是柳川凌的弟弟，又不是你弟弟，干嘛要在乎他？不管是你的头疼，还是产生的什么感情，都不过是受到身体力量进一步融合的影响而已，只是一种错觉罢了。】
【呵~】顾瑟直接笑了，只是他跳过了感情共鸣的问题，揪住了另一点，【根本不是我的错觉，系统你虽然一直希望我赢过柳川昂，拿到所谓的‘气运’来加持自身……】
主线任务二就是专门为了让顾瑟压过原男主柳川昂而设立的，【但是……】
【但是对于柳川昂本人的事情，你不是在回避就是在故意误导我。】
想想系统在最初跟他说的那些话：
“男主啊……大概就是‘友谊、努力、胜利！’这种套路的普通的热血漫男主角吧？”
“总之，这种男主角肯定极其看重一起战斗的伙伴，为此不惜一切，宿主你要小心了啊。”
“就算柳川昂是故意利用兄弟关系引诱你出来，然后伙同异能监察局的其他执行官一起埋伏你也不是不可能……”
“这就是个靠着大义灭亲获得内心成长、自我超越以及名利场胜利并抱得美人归的‘励志’故事啊。”
……
诸如此类的说法。
顾瑟最初根本不了解柳川昂，只能通过系统的只言片语去揣测。那么拥有剧本的系统呢？柳川昂真的是它所说的那种“气运之子”吗？
【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以柳川昂的性格、以他对柳川凌的感情，他真的会为了什么自我超越、名利场胜利、抱得美人归之类的东西杀死自己的亲哥哥吗？】
这一次，系统沉默了很久，再开口的时候就像是进入应激状态一样，声音都紧绷起来，【啊，是的，柳川昂不是那样的人，但是宿主你知道柳川凌是怎么死的吗！？】
【这个世界的故事结束的时候，柳川凌已经是sss级的异能者，当时的柳川昂才刚刚ss+还欠火候，那他是怎么杀死柳川凌的？】
顾瑟一愣：系统之前根本没告诉过他这种事情，也没说过柳川凌具体是怎么死的。
【上一世，柳川凌直接收复鹤见港，短时间内就统一了整个天野一圆会，在这种情况下，他跟异能监察局之间爆发的冲突远比你现在更频繁，更尖锐，规模也更大。】
【然后就是因为柳川昂，就是因为他是这种样子，既不能放下哥哥柳川凌，又不能背离自己的立场，弄得他自己不知道有多狼狈。】
【柳川凌最后心软了，在最后一刻，看着为了自己拼尽全力却越来越痛苦、处境也越来越艰难的弟弟心软了，宁愿让他用杀死自己的功绩洗刷之前所有的嫌疑和过错，让柳川昂能够在异能监察局重新获得认可，让他能够在光明里好好的活下去。】
【说白了，柳川凌就是因为柳川昂这种一厢情愿、拖泥带水的作风才死的，阿瑟你难道还要重蹈覆辙吗？】
这一次，轮到顾瑟长久的沉默，然而在那之后他却直接笑出了声：【明明我根本不是柳川凌，也根本做不到那种……】
做不到为了柳川昂怎样怎样的。
【你这是在瞎操心什么啊？】
【好了，真吾还在外边儿守着呢，为了不被我们家首领近卫逮到，我保证就去几分钟，行吗？】顾瑟刻意让语气轻松起来，【系统，告诉我昂在哪里？】
系统都快被柳川昂这位原男主气出蛋花眼，但在宿主的再次要求下，它还是屈服了，【就在某个居民区里。】
顾瑟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时间已经将近九点，【都这个时候了，他不回家，在外面做什么呢？任务？还是……女朋友？】
系统才不接茬，顾瑟也没生气，直接道：【用道具在房间里帮我伪造一下心跳声和呼吸声，然后，定位传送吧。】
……
柳川昂一下午都在帮石丸家做一些补屋顶、换窗框、修水龙头之类男主人在家时一般会干的活计，再加上要给上初中的石丸克己辅导功课，忙到这会儿才完，正在门口跟这家人告别。
系统选定的传送落点离柳川昂有一段距离，顾瑟从小巷子里探头看了那栋亮着灯光的民宅一眼：【这一家是什么人，昂在他们家做什么？】
系统消极抵抗了一会儿，好半天后才回答：【是你，不，是柳川凌杀死的那个第三行动组组长石丸龙也的家，柳川昂……】
【柳川昂一直在照顾那些牺牲者的家属，所有人。】所以，柳川昂的疲惫不堪，并不只是因为任务而已。
顾瑟：……
【他在做什么蠢事？这些跟他到底有什么关系？】
不管是柳川凌，还是目黑裕介，都从未冲进别人家里杀害过没有反抗之力的无关人员。就连潜入异能监察局时被打晕的那些人也只是打晕而已，并无性命之忧。
而石丸龙也也好，森冈泰志也罢，以及曾经真刀真枪地追杀目黑裕介的那些执行官和军警、上门找茬的帮派人员……
这些人全都带着杀心而来，又在正面较量中因为技不如人而死。
倘若目黑裕介死于他们之手，对于那些人而言就是一件值得庆祝，可以拿去换功绩炫耀的“好事”，是单纯的“任务”，根本不会有任何抱歉或负罪的感觉。
那么仅就公平性来说，目黑裕介就不应该对这些人的死抱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系统很早的时候也说过，“无论是自诩正义的一方，还是被称作邪恶的一方，既然是来杀人的，就要有被杀的觉悟。”
跟立场完完全全没有任何关系，就是这么公平又简单的道理。
所以，柳川昂这是在干什么？
那边民宅的玄关处，柳川昂装着钱的信封被石丸龙也上高中的女儿石丸美衣退了回来。
“爸爸的抚恤金足够我们一家人生活了，这些钱，柳川组长还是自己留着或者送给更需要的人吧。”石丸美衣轻声道。
石丸龙也毕竟是组长，抚恤金比其他人还要更多一些。
“而且，我听爸爸以前的同事打电话过来说了，”石丸美衣抬起头，露出被仇恨浸过的发红眼眶，“杀害爸爸的那个人，今天已经死了对不对？”
“死无全尸的那种。”很难想像一个花季少女会用这样嘶哑恶毒的声音去诅咒另一个人的死亡，“我一直祈盼着，祈盼有这么一天，那个人不得好死！”
她说完又哭，哭完又笑。而她的母亲，自丈夫过世后已经憔悴到只剩一把骨头的石丸夫人揽住她，最后连父亲不在后一直以家里唯一的男子汉自居的石丸克己都加入了进去，一家人抱头痛哭。
柳川昂攥着那个信封的手紧了又松，然后把钱放在了玄关的鞋柜顶部，推开门出去。
他的脚步越走越快，直到最后变成了夺路狂奔。
“叮铃铃铃——”仅仅跑出一条街，柳川昂的终端就响了起来，上面显示名字是“柳川苍士”。
柳川昂平复了一下呼吸，这才接起了通话。
终端的收音效果很好，即使周围很安静，外人也分辨不清不到对面的人说了什么，只能听到最后柳川昂的一声怒吼：“你闭嘴！哥哥才没有死！”
“闭嘴”这样的词，性格一向阳光开朗的柳川昂几乎都没对身边的人用过，更何况是对着自己的父亲脱口而出？
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在迁怒，迁怒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的父亲，迁怒什么都不知道就恨着柳川凌的那些人。
但这不应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柳川昂不断重复着，不知道是在对谁道歉，然后直接摁断了通信。
多日积累下来的疲惫在这一刻没顶而过，柳川昂摇摇晃晃地走出几步，终于不得不扶住路边的电线杆支撑自己。
他就那么沉默着伫立了许久，然后突然一拳砸在了面前的电杆上，这一下他没用任何异能，手背瞬间鲜血直流。
青年就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再次抬起胳膊……
一只手从背后握住了他挥出去的拳头，“昂。”
这个声音刹那间就击溃了柳川昂长期训练出来的反击本能，他整个人都抖了起来，立刻就要回头去确认什么，不想背后的人直接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不要回头，”属于哥哥柳川凌的声音近在耳边，温柔中带着些许风雪的凉意，“这样就好。”
柳川昂是怎么想的，目黑裕介已经搞不明白了。
也许真像系统说的那样，他受到了这具身体里存在的情感太多的影响。
事到如今，柳川昂应该怎么对待柳川凌？柳川凌又该怎样面对柳川昂？什么才是正确的？
回答不出这些问题的目黑裕介拒绝跟柳川昂面对面，拒绝看到那双暖褐色的眼睛。
“哥……哥哥~”柳川昂用颤抖的声音说了这么一句，目黑裕介捂住他眼睛的那只手便感觉到了源源不断的滚烫热意。
目黑裕介从背后给了柳川昂一个转瞬即逝的拥抱，“照顾好你自己……这样就够了。”
一阵寒风吹过，带走了另一个人短暂的暖意，等柳川昂再次睁开眼，目之所及，只剩下冬夜空旷寂寥的街道，昏黄的路灯打在地面上，一切都朦胧的像是一场梦。
突然，柳川昂感到眉心一凉。
再抬头，簌簌落下的凉意接二连三地轻触他苍白的面颊和湿红的眼眶，像是某种无言的安抚。
“啊~”青年用沙哑的鼻音道，“下雪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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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此次行动，天野一圆会在距离异能监察局本部大楼不远的地方设立了专门的临时据点,三上遥斗就带着千叶加奈逃到了这里。
除了他们俩，还有负责接应的村井真吾,以及以防万一带来的治愈系异能者本间苍汰。
千叶加奈小心地觑着身边之人的脸色，从逃跑的时候开始,三上遥斗对待她的态度就变得非常粗鲁,现在……
她又瞄了一眼黑下去的屏幕,不会吧？真的……她怀疑做为任务目标的自己和提出要求的老爸都要被拉出去砍了泄愤。
就在千叶加奈思考自己还能不能见到明天太阳的时候,“吱呀”一声,据点的门被推开,进来的正是目黑裕介。
黑发黑眼,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没有缺胳膊少腿,身上也只有被宫胁理司的空间刃划出来的一些细小擦伤。
他整个人平静的过分,就好像刚刚监控上显示的画面都是他们的幻觉，或者那些都是在演戏，目黑裕介现在不过是下班收工了而已。
“三上，”目黑裕介把头转向那边呆立着一动不动的三上遥斗,“我的通讯器被打坏了,用你的跟大家报声平安,他们一定都在担心。”
三上遥斗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便携式通讯器的按钮有点小，被冷汗浸湿的指尖在上面打滑了两次，第三次才切切实实地按了下去，接通了队内通话。
“他没事。”三上的声音甚至是有些虚弱的,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目黑裕介无奈地叹了口气，走过去按住三上的肩膀，凑到通讯器旁吐字清晰地道：“千叶加奈已经救出来了，我和三上都平安撤出，任务圆满结束。”
属于天野一圆会的各个分部中，之前一直关注着监控画面的并木一郎、滨野和希、小谷瞭、千叶智久等人终于从那种头脑空白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再也提不起半点力气，三上遥斗刚刚那种表现，他们可太能理解了。
村井真吾一直在观察目黑裕介，没看出有什么大问题，但他又不是专业的，只好一把抓过本间苍汰，把他拎到目黑裕介面前：“快点用治疗。”
目黑裕介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本间苍汰也跟着坐下。因为村井刚刚稍显急促蛮横的动作，本间鼻梁上的眼镜都是歪的。明明是大冬天，发丝被冷汗粘在脸上，整个人看起来分外狼狈。
治愈系异能已经发动，但青年的手还在抖。
不知道是被村井真吾吓的，还是被异能监察局对待自己这个前卧底、现叛徒的雷霆手段吓的？
目黑裕介轻笑一声，伸手帮本间扶正鼻梁上的眼镜，宽厚温暖的掌心按住本间冰凉苍白的手，把快抖出花边的「天使之吻」牢牢定住。
目黑的手很稳，声音也平静到没有一丝波动：“不要怕。”
他说，“没有什么好怕的。”
目黑裕介的平安归来，让整个天野一圆会迅速安定了下来，该干嘛的干嘛，各司其职。
回了自己的地盘，目黑裕介也放松下来，跟三上他们一起吃过晚饭散过步，好好安抚过身边下属的情绪之后，晚上八点多，目黑裕介就说累了要休息，把所有人打发走。
系统一直跟他在一起，是真真正正“住在对方脑子里”，它总有一种宿主要作妖的预感。
果然，顾瑟说：【系统，帮我查看一下柳川昂的位置。】
系统突然就警觉起来：【查，查他做什么？】
系统的态度让顾瑟微微一挑眉，还是解释了一下：【异能监察局的其他人觉得我是生是死都无所谓，但那孩子醒来，要是被别人告知自己的哥哥已经死了，感觉……】
顾瑟又想起了柳川昂桌上那张有点好笑的“全家福”，还有看见那张拙劣的简笔画后，自己心里涌上来的莫名的酸涩感，【我去见他一面，报个平安而已。】
【反正今天你买的定位传送道具可用次数还有剩余。】
过了好一会儿，系统才磕磕绊绊道：【哈，哈哈，如果是为了这个，根本用不着啊，以我的技术，给他发个加密信息报平安，他看过之后就消失，也不会被异能监察局查出来……】
顾瑟微微眯起眼，盯住自己精神世界里的系统：【你在遮掩什么？】
【我什么都没遮掩！】蠢系统简直不打自招，【柳川昂是柳川凌的弟弟，又不是你弟弟，干嘛要在乎他？不管是你的头疼，还是产生的什么感情，都不过是受到身体力量进一步融合的影响而已，只是一种错觉罢了。】
【呵~】顾瑟直接笑了，只是他跳过了感情共鸣的问题，揪住了另一点，【根本不是我的错觉，系统你虽然一直希望我赢过柳川昂，拿到所谓的‘气运’来加持自身……】
主线任务二就是专门为了让顾瑟压过原男主柳川昂而设立的，【但是……】
【但是对于柳川昂本人的事情，你不是在回避就是在故意误导我。】
想想系统在最初跟他说的那些话：
“男主啊……大概就是‘友谊、努力、胜利！’这种套路的普通的热血漫男主角吧？”
“总之，这种男主角肯定极其看重一起战斗的伙伴，为此不惜一切，宿主你要小心了啊。”
“就算柳川昂是故意利用兄弟关系引诱你出来，然后伙同异能监察局的其他执行官一起埋伏你也不是不可能……”
“这就是个靠着大义灭亲获得内心成长、自我超越以及名利场胜利并抱得美人归的‘励志’故事啊。”
……
诸如此类的说法。
顾瑟最初根本不了解柳川昂，只能通过系统的只言片语去揣测。那么拥有剧本的系统呢？柳川昂真的是它所说的那种“气运之子”吗？
【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以柳川昂的性格、以他对柳川凌的感情，他真的会为了什么自我超越、名利场胜利、抱得美人归之类的东西杀死自己的亲哥哥吗？】
这一次，系统沉默了很久，再开口的时候就像是进入应激状态一样，声音都紧绷起来，【啊，是的，柳川昂不是那样的人，但是宿主你知道柳川凌是怎么死的吗！？】
【这个世界的故事结束的时候，柳川凌已经是sss级的异能者，当时的柳川昂才刚刚ss+还欠火候，那他是怎么杀死柳川凌的？】
顾瑟一愣：系统之前根本没告诉过他这种事情，也没说过柳川凌具体是怎么死的。
【上一世，柳川凌直接收复鹤见港，短时间内就统一了整个天野一圆会，在这种情况下，他跟异能监察局之间爆发的冲突远比你现在更频繁，更尖锐，规模也更大。】
【然后就是因为柳川昂，就是因为他是这种样子，既不能放下哥哥柳川凌，又不能背离自己的立场，弄得他自己不知道有多狼狈。】
【柳川凌最后心软了，在最后一刻，看着为了自己拼尽全力却越来越痛苦、处境也越来越艰难的弟弟心软了，宁愿让他用杀死自己的功绩洗刷之前所有的嫌疑和过错，让柳川昂能够在异能监察局重新获得认可，让他能够在光明里好好的活下去。】
【说白了，柳川凌就是因为柳川昂这种一厢情愿、拖泥带水的作风才死的，阿瑟你难道还要重蹈覆辙吗？】
这一次，轮到顾瑟长久的沉默，然而在那之后他却直接笑出了声：【明明我根本不是柳川凌，也根本做不到那种……】
做不到为了柳川昂怎样怎样的。
【你这是在瞎操心什么啊？】
【好了，真吾还在外边儿守着呢，为了不被我们家首领近卫逮到，我保证就去几分钟，行吗？】顾瑟刻意让语气轻松起来，【系统，告诉我昂在哪里？】
系统都快被柳川昂这位原男主气出蛋花眼，但在宿主的再次要求下，它还是屈服了，【就在某个居民区里。】
顾瑟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时间已经将近九点，【都这个时候了，他不回家，在外面做什么呢？任务？还是……女朋友？】
系统才不接茬，顾瑟也没生气，直接道：【用道具在房间里帮我伪造一下心跳声和呼吸声，然后，定位传送吧。】
……
柳川昂一下午都在帮石丸家做一些补屋顶、换窗框、修水龙头之类男主人在家时一般会干的活计，再加上要给上初中的石丸克己辅导功课，忙到这会儿才完，正在门口跟这家人告别。
系统选定的传送落点离柳川昂有一段距离，顾瑟从小巷子里探头看了那栋亮着灯光的民宅一眼：【这一家是什么人，昂在他们家做什么？】
系统消极抵抗了一会儿，好半天后才回答：【是你，不，是柳川凌杀死的那个第三行动组组长石丸龙也的家，柳川昂……】
【柳川昂一直在照顾那些牺牲者的家属，所有人。】所以，柳川昂的疲惫不堪，并不只是因为任务而已。
顾瑟：……
【他在做什么蠢事？这些跟他到底有什么关系？】
不管是柳川凌，还是目黑裕介，都从未冲进别人家里杀害过没有反抗之力的无关人员。就连潜入异能监察局时被打晕的那些人也只是打晕而已，并无性命之忧。
而石丸龙也也好，森冈泰志也罢，以及曾经真刀真枪地追杀目黑裕介的那些执行官和军警、上门找茬的帮派人员……
这些人全都带着杀心而来，又在正面较量中因为技不如人而死。
倘若目黑裕介死于他们之手，对于那些人而言就是一件值得庆祝，可以拿去换功绩炫耀的“好事”，是单纯的“任务”，根本不会有任何抱歉或负罪的感觉。
那么仅就公平性来说，目黑裕介就不应该对这些人的死抱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系统很早的时候也说过，“无论是自诩正义的一方，还是被称作邪恶的一方，既然是来杀人的，就要有被杀的觉悟。”
跟立场完完全全没有任何关系，就是这么公平又简单的道理。
所以，柳川昂这是在干什么？
那边民宅的玄关处，柳川昂装着钱的信封被石丸龙也上高中的女儿石丸美衣退了回来。
“爸爸的抚恤金足够我们一家人生活了，这些钱，柳川组长还是自己留着或者送给更需要的人吧。”石丸美衣轻声道。
石丸龙也毕竟是组长，抚恤金比其他人还要更多一些。
“而且，我听爸爸以前的同事打电话过来说了，”石丸美衣抬起头，露出被仇恨浸过的发红眼眶，“杀害爸爸的那个人，今天已经死了对不对？”
“死无全尸的那种。”很难想像一个花季少女会用这样嘶哑恶毒的声音去诅咒另一个人的死亡，“我一直祈盼着，祈盼有这么一天，那个人不得好死！”
她说完又哭，哭完又笑。而她的母亲，自丈夫过世后已经憔悴到只剩一把骨头的石丸夫人揽住她，最后连父亲不在后一直以家里唯一的男子汉自居的石丸克己都加入了进去，一家人抱头痛哭。
柳川昂攥着那个信封的手紧了又松，然后把钱放在了玄关的鞋柜顶部，推开门出去。
他的脚步越走越快，直到最后变成了夺路狂奔。
“叮铃铃铃——”仅仅跑出一条街，柳川昂的终端就响了起来，上面显示名字是“柳川苍士”。
柳川昂平复了一下呼吸，这才接起了通话。
终端的收音效果很好，即使周围很安静，外人也分辨不清不到对面的人说了什么，只能听到最后柳川昂的一声怒吼：“你闭嘴！哥哥才没有死！”
“闭嘴”这样的词，性格一向阳光开朗的柳川昂几乎都没对身边的人用过，更何况是对着自己的父亲脱口而出？
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在迁怒，迁怒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的父亲，迁怒什么都不知道就恨着柳川凌的那些人。
但这不应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柳川昂不断重复着，不知道是在对谁道歉，然后直接摁断了通信。
多日积累下来的疲惫在这一刻没顶而过，柳川昂摇摇晃晃地走出几步，终于不得不扶住路边的电线杆支撑自己。
他就那么沉默着伫立了许久，然后突然一拳砸在了面前的电杆上，这一下他没用任何异能，手背瞬间鲜血直流。
青年就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再次抬起胳膊……
一只手从背后握住了他挥出去的拳头，“昂。”
这个声音刹那间就击溃了柳川昂长期训练出来的反击本能，他整个人都抖了起来，立刻就要回头去确认什么，不想背后的人直接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不要回头，”属于哥哥柳川凌的声音近在耳边，温柔中带着些许风雪的凉意，“这样就好。”
柳川昂是怎么想的，目黑裕介已经搞不明白了。
也许真像系统说的那样，他受到了这具身体里存在的情感太多的影响。
事到如今，柳川昂应该怎么对待柳川凌？柳川凌又该怎样面对柳川昂？什么才是正确的？
回答不出这些问题的目黑裕介拒绝跟柳川昂面对面，拒绝看到那双暖褐色的眼睛。
“哥……哥哥~”柳川昂用颤抖的声音说了这么一句，目黑裕介捂住他眼睛的那只手便感觉到了源源不断的滚烫热意。
目黑裕介从背后给了柳川昂一个转瞬即逝的拥抱，“照顾好你自己……这样就够了。”
一阵寒风吹过，带走了另一个人短暂的暖意，等柳川昂再次睁开眼，目之所及，只剩下冬夜空旷寂寥的街道，昏黄的路灯打在地面上，一切都朦胧的像是一场梦。
突然，柳川昂感到眉心一凉。
再抬头，簌簌落下的凉意接二连三地轻触他苍白的面颊和湿红的眼眶，像是某种无言的安抚。
“啊~”青年用沙哑的鼻音道，“下雪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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